蒙古族題材油畫藝術與自然的融合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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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布里亞特部落是蒙古民族中最古老的分支之一。布里亞特題材的油畫藝術，也是草原游牧文化和草原精神內涵的一種體現(xiàn)，是畫家贊美自然、關注草原生態(tài)環(huán)境、關注草原文化、反映牧民生活的藝術創(chuàng)作。

關鍵詞：布里亞特；游牧文化；題材

一、布里亞特人的游牧文化和精神內涵

布里亞特部是蒙古族的一個古老的部落，《蒙古秘史》將其稱為“不里牙惕”。布里亞特部落是13至14世紀進入貝加爾湖地區(qū)的蒙古人，和居住于貝加爾湖附近的當?shù)鼐用袢诤掀饋硇纬傻摹Ｗ鳛橛文撩褡?，布里亞特人以畜牧業(yè)為主，并從事狩獵和捕魚。他們是跨界而居的民族，主要分布在俄羅斯、蒙古和中國?，F(xiàn)在我國境內的布里亞特蒙古族主要居住在內蒙古自治區(qū)呼倫貝爾市鄂溫克族自治旗境內。蒙古族自古以來就是勤勞勇敢的民族，游牧文化是游牧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通過實踐創(chuàng)造、積累、發(fā)展的，是一種適應和保護草原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文化形態(tài)。游牧這一生活方式具有游動性，牧民根據(jù)水草、地形、季節(jié)、氣候驅趕放養(yǎng)牲畜，所以，游牧文化最大的特點是對自然的適應性。布里亞特蒙古人在理解人與自然的關系上，崇尚萬物有靈。這種信仰本質上就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尊敬和順從自然規(guī)律的生命文化。他們在游牧生活實踐中，不斷認識自然，調整自己與自然的關系，明白破壞自然環(huán)境和違背自然規(guī)律的嚴重后果?？梢哉f，游牧生活造就了布里亞特人無拘無束、豪放直爽的性格，游牧民族又通過反復地傳承、吸納，創(chuàng)造出他們特有的游牧文化。在正確認識人與自然關系的前提下，布里亞特蒙古人的原生態(tài)民俗信仰文化，為他們的神話傳說、民歌、舞蹈、造型藝術的形成提供了廣闊的發(fā)展空間。他們認為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美的，比如對自然色彩的認識，以藍色代表天空、湖泊、河流，以黃或黑色代表蒼茫大地，紅色代表生生不息的火焰，白色是純潔的牛奶以及乳制品，彩虹的七色光意為吉祥等。這就解釋了布里亞特蒙古袍前襟上對比強烈的紅、黑、藍三種顏色的含義，體現(xiàn)布里亞特人對草原的熱愛和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心愿。他們一直堅持游牧生活，包括現(xiàn)在生活在呼倫貝爾錫尼河草原上的布里亞特蒙古人，夏季轉場是他們都要經(jīng)歷的事情。在四季輪回中，他們把馬群從草地趕到森林中，馬群要在那里直到夏天快結束，這是對草原和生態(tài)的保護，是他們的游牧文化中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在精神信仰方面，布里亞特蒙古人信仰薩滿教。它是一種具有適應性的社會現(xiàn)象，形成于蒙古人脫離狩獵生活過渡到游牧生活的初期。薩滿教自古以來一直以崇拜自然萬物為主要內容，始終隨著生產(chǎn)和生活內容的變遷而產(chǎn)生變化。自然崇拜和圖騰崇拜是薩滿文化的核心，原始而直接。比如布里亞特薩滿服上的藍、紅、黃色等顏色的布條，藍色代表他們祭祀天神及河流湖泊之神、紅色代表祭祀火神、黃色或黑色代表祭祀大地之神，這是他們古老的自然崇拜意識的再現(xiàn)。由于傳說薩滿是由神鷹孕化而來的，有關鷹為守護神的傳說在布里亞特部落普遍流傳。很多薩滿帽上的銅制飛鳥就是神鷹的標志，還有帽子上的鹿角造型、服裝上的蛇形飄帶、薩滿鼓槌背面木板上刻有熊的圖案等等，都代表他們古老意識中的圖騰崇拜。蒙古人把自然界的一切現(xiàn)象都歸結為神靈的主宰，其實是在不斷認識和掌握自然規(guī)律，也在這個過程中的自我發(fā)展。薩滿文化帶有鮮明的原生態(tài)民俗文化痕跡，傳說薩滿死后的靈魂會成為山脈、江河湖泊和森林的保護神，與敖包祭祀融為一體。這種意識拓展了他們跟自然的密切關系，促成原始造型藝術的發(fā)展。同時，布里亞特的游牧文化和原生態(tài)民俗信仰文化，也吸引著許多藝術工作者的好奇與關注，畫家們紛紛把布里亞特蒙古人的游牧生活當作筆下的創(chuàng)作題材。

二、當代油畫創(chuàng)作中布里亞特題材的選取

來自南方的畫家龍力游很早就以布里亞特牧民生活為元素，描繪他們日常的點滴，表現(xiàn)布里亞特人對平靜生活的追求，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心愿。龍力游在1984年創(chuàng)作的油畫《草原的云》是他早期的草原題材作品，也是他的成名作。畫面右側有一位送奶的少女，歇息時迎風站在草地上，整理發(fā)絲和頭巾，眼神望向遠方，表情寧靜而深遠。占據(jù)畫面大部分的那朵云生龍活虎，空氣里仿佛彌漫著奶香，給人一種遼闊溫馨的微妙感覺。龍力游先生自己寫過，他的每一幅作品幾乎都離不開草原的云，在都市中云彩只是云彩，沒有游歷草原時那種親近大自然的空曠和浩瀚之感，變幻莫測的云和女性是他主要的創(chuàng)作元素。他著名的“好力堡”系列作品如《好力堡的黃昏》《好力堡的遠方》《好力堡的清晨》《準備出欄的好力堡牛犢》《等待醉歸丈夫的好力堡婦人》等，都在反映牧民生活。創(chuàng)作于2007年的油畫《早迎晨風》傳遞出布里亞特女人們清晨勞作的歡快與精神的愉悅。畫面中的三位女性迎著朝霞開始了一天的生活，有的往車上放奶桶、有的牽著牛，看似微微辛苦，實則喜氣洋洋，可以讓人感受到游牧民族在勞動時的快樂，以及她們對牛羊和草原的熱愛。那段時間的作品還有《天邊的信息》，畫面的天空中壓下一半烏云，雨水來臨前的清涼籠罩著草原。一位頭戴布里亞特傳統(tǒng)帽子的小姑娘坐在草地上認真書寫些著什么。她的左邊趴著一只蒙古獒，后面站著一匹白馬，馬鬃和馬尾被風吹動著。一人、一狗、一馬十分安詳，仿佛都沒有感覺到將要到來的這場雨。不遠處河水流過，許多飲水的馬身后是延伸到天邊的草原。作者構圖把前景和遠景空間關系處理得很好，人物神態(tài)細膩生動，畫面過渡自然，表現(xiàn)出天地的廣闊與自然的和諧。內蒙古草原在發(fā)展，游牧生活在變化，布里亞特人也在與時俱進。龍力游的關注點正是牧民生活和他們的游牧文化。30年來，他畫過的小孩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當年的年輕人現(xiàn)在兒孫滿堂。龍力游用他的畫筆，記錄下了布里亞特蒙古人古老的游牧生活和精神上的富足，使自然與人文融為一體，呼倫貝爾草原也見證了他的藝術道路。內蒙古的畫家張可揚也鐘情于布里亞特題材的創(chuàng)作，他對大自然和呼倫貝爾游牧文化有濃烈的感受和激情。例如他的油畫《布里亞特的晨曦》《布里亞特黃昏的邂逅》《東營盤》《呼倫貝爾的雪》等等，很多作品的主題都是布里亞特蒙古人的生活。有風和日麗的清晨黃昏，也有風雪交加的寒冬；有忙碌的日常景象，也有身穿盛裝的那達慕盛會，畫面自然、真實，充滿感情。張可揚創(chuàng)作于2013年的油畫《布里亞特的幸福生活》，顧名思義，這幅畫處處洋溢著牧民對草原的熱愛和美好生活的向往。畫面中柔和的云朵下面是綠色的草地，牛群悠閑地吃著草，近處有一個婦女拎著牛奶桶、一個老婦人坐在拖拉機上迎著陽光遠眺，左邊一個牧民與她們談笑風生。這是草原生活中很常見的畫面，人們衣著簡樸，但不是物質上的匱乏，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內心的自在愉悅。云、樹、牛、草地和布里亞特人，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畫如其名，可以感受到身處大自然的忙碌和幸福。張可揚注重對生活的深入思考，畫面有和諧的整體色調，風格清新自然。他說他陶醉在油畫藝術創(chuàng)作中，享受著藝術帶給他的痛苦與狂喜。他把自己對草原游牧民族的關注、對大自然的熱愛，還有對生活中美的感受，都展現(xiàn)在他的油畫藝術作品里。來自呼倫貝爾的烏吉斯古楞，她的油畫作品基本都以布里亞特蒙古人的生活場景為創(chuàng)作素材，游牧生活是她筆下永遠的主題。她打破常規(guī)，充滿激情，游走在具象與抽象之間，有明顯的寫意化傾向。主要刻畫牧民生活情景、人物形象和神態(tài)表情，注重自身情感的抒發(fā)，畫面燦爛絢麗，輕靈大氣，形式感很強。動物在她的畫中常常出現(xiàn)，尤其是與游牧民族相依相伴的馬。馬是呼倫貝爾大草原上自古以來生活的動物，也是蒙古人生產(chǎn)生活的必需品，馬背是游牧民族生命的搖籃。布里亞特人在天然的牧場上放養(yǎng)牛、羊、馬和駱駝，依靠族人的共同努力和辛勤勞動世代繁衍。馬成為他們精神生活的一個組成部分，他們對馬充滿感情和依賴，有了“馬”的崇拜和信仰。蒙古族諺語說：“蒙古人沒有馬，就像人沒有腳?！庇文撩褡宀饺胛拿魇菑鸟R開始的，在馬背上產(chǎn)生一種生機勃勃的力量使他們真正認識自己，對游牧生活產(chǎn)生眷戀，并心甘情愿地維持下去。這種牧民與馬的共生，游牧民族和自然的和諧，就是烏吉斯古楞想要表現(xiàn)的狀態(tài)。草原人充滿活力和氣魄，她的作品也飄逸豐富。畫面中的布里亞特人多穿著最傳統(tǒng)的服飾，頭戴經(jīng)典的布里亞特“尤登”帽（三角形，有多種戴法，“尤登”一詞是布里亞特蒙古語，意為縫在衣領上的風帽或兜帽），或身前身后圍著幾匹馬，或者干脆乘騎以馬，筆觸跳躍有節(jié)奏感。她把自己對原生態(tài)游牧文化的理解體現(xiàn)在蒙古人與動物的親昵關系上，給觀者以自由想象的空間，富有濃郁的民族風格，是布里亞特蒙古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體現(xiàn)。除此之外，朝戈的《兩個布里亞特人》；龍力游的《母女》《胖奶奶》《暮色襲人》等；葉立夫的《布里亞特婦女》；王耀中的《布里亞特的女人們》《守望草原》《布里亞特之晨》等；還有施本銘創(chuàng)作于20世紀80年代的《布里亞特婦女》等等，都以布里亞特婦女為主題。布里亞特女性習慣游牧生活，不抱怨，接納大自然帶來的一切，也承擔對家人和自然的責任義務，以辛勤勞動和智慧積累生活經(jīng)驗與財富，將整個草原當作自己的家。因而畫家們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詮釋著自己對游牧文化的理解和對偉大蒙古族女性的敬愛，把女性形象當作一個永恒的主題，各具特色，充滿真情實感。草原用自己頑強的生命力向世人展示自然的力量，它帶給布里亞特人的是無限生機，滋養(yǎng)萬物生靈，帶給我們藝術創(chuàng)作的靈感，告訴世人生命與自然環(huán)境之間相互支持、彼此依賴的關系。

三、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文化精神

蒙古族擁有豐富獨特的生態(tài)文化。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實際上就是游牧文化的核心。人類是自然的一部分，大自然給人以生存和財富。蒙古人對草原的情感，愛護野生動物，合理利用自然資源，保護和順應自然的文化生態(tài)意識，感染著這些畫家們，他們寄情山水，贊美自然，關注草原民族，希望通過他們筆下描繪的草原游牧生活，吸引社會各界的注意和擔憂，提高人們保護環(huán)境的心理。因為大自然如果繼續(xù)被破壞下去，這些“幸福生活”會永遠變成一幅幅油畫，而真正的場景會從現(xiàn)實中消失。草原文化應該發(fā)揚，游牧文化應該深入研究，蒙古族的傳統(tǒng)生態(tài)意識更應該大力提倡和廣泛傳播。

作者:耐日 單位:內蒙古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