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圖書館聯(lián)盟與著作權保護的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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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聯(lián)盟的早期形式是圖書館合作或聯(lián)合，包括聯(lián)合目錄(期刊、書目)、館際互借和藏書的分工協(xié)調。從上世紀70年代初開始，各國圖書館開始進行公共書目系統(tǒng)的建設，如著名的OCLC(OnlineComputerLibraryCenter，聯(lián)機計算機中心)、UTLAS(UniversityofTorontoLibraryAutomationSystem，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圖書館自動化系統(tǒng))等，并在聯(lián)合目錄的基礎上不斷開發(fā)各種合作項目。上世紀80年代以來，由于計算機網絡技術的迅速發(fā)展和通信基礎設施的加速建設，許多國家和地區(qū)紛紛制訂了依托計算機網絡的圖書館館際合作計劃，并以圖書館聯(lián)盟的形式把這些合作穩(wěn)定下來，到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始，出現的聯(lián)盟多基于圖書館自動化技術及網絡環(huán)境，如珠江三角洲地區(qū)公共圖書館自動化網絡、CALIS(ChinaAcademicLibrary＆InformationSystem，中國高等教育文獻保障系統(tǒng))等。在這一時期，我國的圖書館聯(lián)盟借助網絡得以蓬勃發(fā)展，由公共圖書館、高校圖書館、科研圖書館共同參與，形成了全國性、地區(qū)性以及行業(yè)系統(tǒng)性圖書館聯(lián)盟，聯(lián)盟的成員館基本來自高校、公共、科研、情報四大部門，都屬于公益非營利性圖書館。1997年，“國際圖書館聯(lián)盟聯(lián)合體”(ICOLC)成立，將圖書館聯(lián)盟的基本功能總結為7項:藏書建設協(xié)調、電子資源集團采購、電子資源存儲與運行、館際互借和文獻傳遞、聯(lián)合目錄、人員培訓和藏書保護等［7］。我國的圖書館聯(lián)盟功能可以歸納為以下7個方面:文獻資源建設協(xié)調、聯(lián)合目錄和聯(lián)合編目、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電子資源建設及資源合作貯存、參考咨詢服務協(xié)作、計算機資源共享、人員培訓與業(yè)務輔導(見表1)。
圖書館聯(lián)盟知識共享與著作權沖突的表現
著作權保護人們對無形智力成果所享有的壟斷性權利，是不可侵犯的財產權和人身權產生的根源，以此促進知識的創(chuàng)作和傳播。通過創(chuàng)造性的活動，作者使自己具有個性特點的思想得以反映，作品被視為作者人格的延伸，因而作者人格與作品之間無法割斷的精神聯(lián)系應予維護，著作人身權應予高度保護。早期圖書館聯(lián)盟資源共享的業(yè)務主要是聯(lián)合目錄和館際互借，僅限于紙質實體資源，不存在著作權侵權問題，現今圖書館聯(lián)盟的知識共享服務多借助于計算機和網絡，其聯(lián)合目錄和聯(lián)合編目、電子資源建設及資源合作貯存、資源整合等基本上以數據庫的方式進行開發(fā)與應用，文獻傳遞與館際互借多以數字方式傳送，加之網絡環(huán)境下世界各國的知識產權保護不斷加強，著作權人的獨占權不斷強化，如此一來，圖書館聯(lián)盟的知識共享必然帶有著作權侵權的風險。
1資源整合中的侵權風險
圖書館聯(lián)盟的資源整合一般包括:學術資源導航、特色館藏建設、電子剪報(或信息剪報)等項目，這些項目需要整合相關的網站、特色文獻、文章或摘要，為用戶提供多層次和個性化的信息知識服務。
網絡鏈接中的侵權風險。在學術資源導航、電子剪報等項目中，圖書館聯(lián)盟需要在海量的互聯(lián)網信息中查找相關網站及文章，進行編排、匯編、分類、著錄等，這涉及最常用的一個重要技術手段，即超鏈接，它指向其他網站存儲的作品，使用者借此可以直接打開甚至下載其他網站上的作品。如CALIS“十五”重點建設項目“重點學科網絡資源導航庫”，即需要大量的超鏈接，它向專業(yè)人員、學生和其他用戶提供重要學術網站的導航和免費學術資源。該項目由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牽頭組織，聯(lián)合國內52所重點高校圖書館，以教育部正式頒布的學科分類系統(tǒng)作為構建導航庫的學科分類基礎，每個學科的導航內容涵蓋該學科下所有重點二級學科，平均每個二級學科鏈接的獨立單位資源不少于500個，至2008年9月，數據庫總記錄數12萬條已通過審核［8］。超鏈接主要針對網上已經發(fā)表并向互聯(lián)網用戶開放的作品，一般不涉及侵權問題。版權所有者把一些可以瀏覽的資料放在互聯(lián)網上，即應該知曉該作品的傳播范圍為所有網絡用戶，超鏈接只是增加了訪問該信息的途徑而非擴大了信息的公開面;另一方面，超鏈接并非對鏈接對象進行了實際復制，用戶瀏覽的信息并不經過設鏈者所在的服務器而直接傳送到用戶終端［9］。但是，如果超鏈接的網頁上存在含有著作權侵權的作品時，超鏈接就涉及侵犯著作權問題［10］。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第二十條至第二十三條規(guī)定了網絡技術服務提供者免除賠償責任的4種情況，這些規(guī)定基本上是參照美國數字千年版權法的相應條款作出的。根據這幾條規(guī)定，接入或傳輸服務、緩存服務、存儲服務、搜索或鏈接服務的提供者在這些規(guī)定要求的某些條件下，不承擔連帶賠償責任，遵從“通知和移除規(guī)則”即可。首先，在著作權人給服務提供商發(fā)出侵權通知后，服務提供商應當移除通知中說明的指向侵權資源的鏈接。否則，如果被鏈接的資源被證明侵權，服務提供商將承擔共同侵權責任。其次，即使服務提供商沒有從著作權人處收到侵權通知，如果他應當知道所提供的作品是侵權的，也將承擔共同責任，如果服務提供商沒有合理理由應當知道被鏈接作品是侵權的，那么即使被侵權作品侵犯知識產權，服務提供商也不承擔責任。最后，服務提供商還應注意規(guī)避提供視框鏈接行為，因為對他人的網頁擅自進行視框鏈接，通常會直接侵害他人的著作權［11］。
專題特色數據庫建設中的侵權風險。建設專題特色數據庫(又稱特色館藏)也是圖書館聯(lián)盟的一個重要職能。CALIS的專題特色數據庫要求全面挖掘、整理和國內各高校成員館的一些未開發(fā)、散在各處、難以被利用的獨有或稀缺資源、網絡原生數字資源，面向全國用戶提供多層次和個性化的特色資源服務，目前已建成“巴蜀文化特色數據庫”、“中國農村問題研究文獻數據庫”、“大珠三角地區(qū)研究文獻數據庫”等63個專題特色數據庫［12］。特色數據庫建設對作品數字化的數量相當大，否則其數據庫建設容量較小，也達不到使用的效果。特色數據庫數據的建設一般分為4種類型:題錄數據庫、文摘數據庫、摘錄數據庫、全文數據庫。(1)題錄數據庫。主要由題名、著者、出版者、出版年等不受版權保護的若干作品信息構成。題錄數據庫不涉及著者的財產權問題，但要尊重作者的精神權利。(2)文摘數據庫。除包含作品的題錄信息外，還包含文獻的內容摘要，讓讀者通過內容摘要可大致了解該作品的主要內容。文摘數據庫一般也不涉及著者的財產權問題，只需要尊重作者的精神權利。(3)摘錄數據庫。有的也自稱為文摘數據庫。這類數據庫通過摘錄作品中的精彩內容或作品的核心思想來反映該作品的主要內容。摘錄數據庫在使用作品片段時，除了著作權人特別聲明不得轉載、摘編外，可以不經著作權人的同意，但不得惡意摘編，破壞作者作品的原旨。如果引用、摘編部分超過必要的限度，應當向著作權人支付報酬。(4)全文數據庫。是以采集、收錄作品全部內容的數據庫。全文數據庫建設中，對已經進入公有領域的作品，應當尊重作者的人身權利(如署名權)［13］;采集非公有領域的作品時，應當注意著者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10條的規(guī)定，信息網絡傳播權屬于著作權人享有，其他人如果使用網絡傳播他人作品，必須經過著作權人同意?！稐l例》第2條明確規(guī)定:“任何組織或個人將他人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提供，應當取得權利人許可，并支付報酬。”即無論是免費提供還是有償提供給公眾，將他人作品進行數字化處理都必須取得著作權人的同意然后才能在網絡上轉播其著作。當前對數字圖書館的投訴，多數都是由于那些數字圖書館沒有經過版權人的授權，擅自將他人的版權作品掃描復制并上網傳播，造成侵權所致［14］。因此特色數據庫在收集、整理和傳播使用時，須了解著作權的相關知識，在不侵犯著作權人的復制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的前提下，可以在如何利用版權法規(guī)定的合理使用制度和非營利的合作機制上下功夫，多渠道多途徑獲取資源。比如與權利人合作，取得版權人的授權;利用開放存取獲取免費資源;充分利用著作權法中的“不用征得版權人同意、不用支付報酬”的合理使用規(guī)則等。
2文獻傳遞服務中的侵權風險
現在圖書館聯(lián)盟文獻傳遞服務都是基于網絡環(huán)境，傳遞的文獻多是數字化的網絡電子資源。由于數字信息資源可以非常輕易地被復制、并快速廣泛地無限量地被傳播，使得通過網絡傳送的數字資源可能被無法計量地、難以控制地傳播到地球的任一角落，對作者的權益影響較大［15］。特別是圖書館聯(lián)盟實行資源共享，使得實體館藏與虛擬館藏的界限變得模糊，趨于整體化，因而圖書館聯(lián)盟的文獻傳遞業(yè)務著作權侵權的問題突顯［16］。這方面的糾紛主要針對網絡環(huán)境下的復制權和網絡傳播權而產生的問題。
復制。復制是圖書館的一項重要服務功能，我國《著作權法》第10條對“復制權”的定義:“以印刷、復印、拓印、錄音、錄像、翻錄、翻拍等方式將作品制作一份或者多份的權利?！痹谟嬎銠C和互聯(lián)網出現之前，用以“固定”作品的手段和“物質形式”的種類都是有限的，個人計算機和互聯(lián)網的出現，帶來固定作品的新方式及承載作品的新型載體，將作品永久固定在數字媒介上構成的“復制”行為，也受復制權的控制。和互聯(lián)網環(huán)境下的復制權相關的一個突出問題是“臨時復制”，即在運行計算機并瀏覽網站內容的過程中，信息會在計算機的自動控制下進入計算機內存(即計算機的“隨機存儲器”，英文RandomAccessMemory—縮寫RAM)，從而在計算機內存中形成對軟件的復制，一旦關閉計算機電源或計算機運行新的指令，內存中暫時存儲的信息就會消失。這種復制，不是使用者的有意行為，不能夠使作品穩(wěn)定地、長久地固定在物質載體上，我國著作權法對此沒有規(guī)定，而歐盟“版權指令”第5條第1款規(guī)定:“過渡的或偶然的臨時復制行為，是技術程序不可分割的和重要的組成部分，其目的僅是為了能使第三方在網絡傳輸中使用或合法使用受保護的作品或其他材料，而且這些作品或材料沒有任何獨立的經濟意義，應當對第2條規(guī)定的復制權進行豁免。”［17］所以，一般認為臨時復制對作者的權益影響不大，不宜作為傳統(tǒng)上的復制，而應作為著作權的例外看待。另外，作為對著作權的一種必要限制，合理使用是當前各國著作權法普遍采用的一項法律制度，多數情況下，圖書館的復制行為符合合理使用要求。由于現在圖書館聯(lián)盟之間的文獻傳遞多是基于網絡的數字文獻，早期聯(lián)盟之間的紙本復印再進行郵寄，現在已很少發(fā)生，而對于數字化館藏作品和網絡數字作品的傳遞份數多少的標準上，即對每件作品傳遞多少份屬于著作權侵權的問題，各國(地區(qū))標準不一，但大致趨向于不超過“5份”。如我國臺灣地區(qū)《著作權法》第九十二條第二項規(guī)定:“對于侵害他人作品公開傳輸超過5件，或權利人所受損害超過新臺幣三萬元者，仍然有刑事責任。”對于圖書館聯(lián)盟而言，若是未經合法授權以上述方法提供遠程文獻傳遞服務，所提供的著作權作品如果超過五件，雖然是“非營利”目的，仍然要負侵權責任［18］，圖書館聯(lián)盟對此要進行規(guī)避。
網絡傳播權。著作權的立法變化跟技術的發(fā)展聯(lián)系密切，面對互聯(lián)網上著作權作品的廣泛傳播，而對著作權保護不足的狀況，世界各國紛紛修正著作權法或新增網絡著作權的保護立法。我國于2006年7月實施《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完善了著作權配套法規(guī)?！稐l例》中規(guī)定了可適用于圖書館聯(lián)盟文獻傳遞服務的條款，其中第六條(三)規(guī)定:為學校課堂教學或者科學研究，向少數教學、科研人員提供少量已經發(fā)表的作品。對于“少量”在具體業(yè)務中怎樣操作的問題，筆者認為應和《著作權法》配合使用，即《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個人學習、研究或欣賞，使用他人已發(fā)表的作品，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向其支付報酬，但應當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稱，并且不得侵犯著作權人依照本法享有的其他權利?！边@在方面，信息網絡傳播只需要起輔助作用即可［19］?！稐l例》第七條規(guī)定:圖書館、檔案館、紀念館、博物館、美術館等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通過信息網絡向本館館舍內服務對象提供本館收藏的合法出版的數字作品。這條將圖書館等機構通過信息網絡進行的合理使用范圍擴大到這些機構的館舍以外，有利于圖書館的文獻傳遞服務。這些條款已被數字圖書館信息服務作為一項重要的法律依據而廣泛使用，如CASHL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服務，在通過網絡發(fā)送給用戶的每一篇文獻中，都注明了這一條款，以提醒使用者遵守著作權的規(guī)定。
圖書館聯(lián)盟知識共享與著作權保護的平衡分析
1著作權法自身的平衡準則
平衡著作權專有利益與社會公眾利益是著作權法立法者追求的價值目標［20］。著作權專有使用權是著作權法律所要確認和保護的版權擁有人的利益，然而，著作權保護顯然具有更為根本的終極目標，即社會公共利益。著作權立法的公共利益目的是顯而易見的，美國著作權條款的規(guī)定如此，我國著作權法的規(guī)定也是如此。著作權法通過保護期限和合理使用等一系列制度對著作權人的權利進行限制，將社會傳播、使用作品的成本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而使著作權人、傳播者與社會公眾的利益之間得以保持平衡［21］。這種平衡，是動態(tài)的平衡，隨著技術進步、實踐需求利益各方進行調整，實現新的平衡。
2圖書館的公益性使其在著作權立法中享受必要的例外
圖書館是國家科教文化事業(yè)的一部分，具有教育、情報、研究、文化、娛樂等職能，代表的是公共利益。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公共圖書館宣言》宣告:“圖書館作為人們尋求知識的重要渠道，為個人和社會群體進行終身教育、自主決策和文化發(fā)展提供了基本條件，是傳播教育、文化和信息的一支有生力量，是促使人們尋找和平精神幸福的基本資源?！币蚨?，世界各國的立法都保障圖書館具有一定的文獻信息的自由獲取權。早在1950年，日本圖書館界就提出“圖書館的自由獲取”概念，其核心內容是保障讀者閱讀、查找、探索的自主權，維護民眾自由獲取資料、獲取知識的權利。合理使用制度的目的在于確保圖書館、學校等公益性機構和公眾對于社會作品、信息的獲取權，在適當平衡版權所有者權益和版權作品使用者利益方面起了關鍵作用。作為對著作權專有使用權的一種制約，著作權例外為我國圖書館及圖書館聯(lián)盟更為便利地開展信息服務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在復制權例外方面，圖書館涉及的相關業(yè)務活動主要包括:圖書館的到館復制業(yè)務、原文傳遞、館藏資源數字化、數字資源復制等。在信息網絡傳播權例外方面，圖書館涉及的相關業(yè)務活動主要包括:在本館物理建筑內提供有線或無線上網訪問包括電子資源在內的各類館資源;基于計算機網絡面向館外用戶開展的各類網絡服務。在技術措施規(guī)避例外方面，圖書館涉及的相關業(yè)務活動主要包括:數據庫資源的長期保存、隨書光盤的內容復制等。
3設立圖書館聯(lián)盟著作權管理機構
作為資源共享的聯(lián)盟體，聯(lián)盟應設立專門的管理機構，管理、協(xié)調、平衡聯(lián)盟的有關知識產權問題，其主要職責應包括:(1)參與圖書館聯(lián)盟資源建設計劃的制定，規(guī)避資源建設方面的侵權問題。如在數字資源建設中，與權利人簽署協(xié)議，明確雙方的責任與限制等;明確數字資源使用范圍、使用數量、使用方式，確定各成員館之間的服務協(xié)議。(2)制定著作權管理措施，包括明確用戶的權力與限制。如:明確對用戶使用數字資源方式的限制，何為合理使用(可以列舉合理使用的方式)，什么是被禁止的(如批量下載、復制的數量)等。(3)設立版權管理部門，協(xié)調與權利人和用戶的關系。做好與權利人的溝通，尊重版權人的權利主張，根據《條例》第十四條和十五條的規(guī)定，允許版權人自主決定是否從數據庫中刪除自己的資料。同時，如果遇到侵權問題，教育用戶如何應對因法律糾紛而引起的抗辯和索賠問題。(4)密切關注并積極參與我國著作權法的立法討論，爭取更多的合理使用空間和圖書館例外，表達作為公益事業(yè)的圖書情報工作的特殊性和對科教興國和社會公眾利益的重要作用。（本文作者：楊麗 單位：廣東石油化工學院圖書館）
